归雁

最近三次忙吐了

【亚梅】亚瑟的魔法奇遇

这是和 @阿米尔 亲的联文,梅林的故事在她那边看哦!

祝大家儿童节快乐,要开开心心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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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见到了那只兔子。



它两脚直立着,以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气。穿着棉布质地的白衬衫,看样子是费心打理过的,衣角却仍然有些不听话地翘起。前爪裹着一双薄丝白手套,他手里把玩着怀表金色的链条,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。




“很久没有外人到来了,陌生人,报上你的名字。”


“报上名字!报上名字!”站在墙头的鹦鹉尖声附和道。




“亚瑟·潘德拉贡,”他有些迟疑地回答道,“可是,你们问这些是为了什么?”




“勇者登记,”那兔子把玩着怀表链条,慢条斯理地开口,“你是第513位来到这个世界的勇者。”




“513!513!”鹦鹉像模像样地学舌道。




“所以我该做些什么?”听到那“勇者”二字,亚瑟大概也猜出了什么,换了稍显随意的站姿,漫不经心地问道,“斩杀恶龙吗?”




“看来你经验丰富,”一个陌生嘶嘶声从脚边传来,亚瑟微微低头,一条巨蟒蜿蜒爬行而来,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,“不过这次你要刺杀的,是魔法王国的国王。”




“刺杀国王?!”这样的发展,纵是亚瑟也忍不住惊呼出声,“为什么?”




“他是个暴君,”兔子再次开口了,鹦鹉喳喳学舌,巨蟒也嘶哑地附和着,“虚伪、自私、贪婪。斩杀他,魔法王国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。而你,勇者——”那兔子猛地一跃,下一秒,一双通红的眼睛凝视亚瑟,“你才能回到故乡。”




亚瑟抱着双臂,沉默站在那里,注视着脚下的地面,许久才开口道:“我该怎么做?”




他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。那三个魔法生物已经将他晾在一旁,自顾自地围成一团哼起歌来。




“远方的勇者来到魔法之国,


背负着使命勇往直前,


他将拔出石中宝剑,


斩杀君主,解放国家。”




“别理那群傻子,”一个不屑的声音,亚瑟转过身,一匹骏马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,打了个响鼻,“跟我来,我知道你该做什么。”




亚瑟狐疑地注视着那匹马,又转头去看看还在围着圈唱歌的兔子、蛇与鹦鹉,一番心理斗争后,还是跟着那匹马离开了这个房间。




他跟着那匹马,走在大路上,一直向前。




“啪。”




一颗小石子扔来,滚到他脚下。




“勇者!勇者!”


孩子们叽叽喳喳,争先恐后地叫嚷着。




稚嫩的嗓音浩浩荡荡地如排山倒海。亚瑟有些摸不着头脑,按理说孩子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勇者,大可不必如此激动。




他不以为意地笑笑,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。






“今晚留宿这里。”那匹马坚持道。




“你确定……?”亚瑟哑口无言,瞪着眼前的树林,又指了指不远处肉眼可见的旅店,“不去那里吗?”




“不!”骏马斩钉截铁地说,“现在,到树林中去。”






他听见了歌声,清脆悦耳,悠远绵长,忽地他开始紧张起来。这倒不是因为害怕,仔细品来颇有些忐忑和略带未知的期盼。




他的手心微微冒汗,衣物覆盖着的后背也在逐渐汗湿。




“往前走。”骏马显然没有感受到亚瑟的紧张,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着亚瑟,“我要到湖边去。”




歌声越来越近,亚瑟的脚步也犹豫起来。




湖水柔柔地反射着月光,他看见那个身影,身着洁白的长衫,陶醉地紧闭双眼,肆意歌唱着。那个人是一股冷冽的清泉,是一阵轻爽的微风,他闻到了火焰的味道,热烈和肆意掩藏在冰冷之下。他困惑了,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既默然又活泼,既温润又热情。




爱情就这么突然地降临。




亚瑟在凸起的树根上绊了一跤,一个趔趄摔到地上,灌木丛因他的动作而沙沙作响。被惊扰的乌鸦猛地从树枝上腾空,嘎嘎叫着,朝湖的方向飞去了。




亚瑟本不想这么狼狈的,但对方显然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。等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,那人已站到他的面前。




“别怕。”他柔声说,“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



亚瑟惶然地点点头,心里的声音却拐弯抹角的反对道。




不是的,我不是害怕你。


……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。




一定是自己的眼神过于露骨,那青年微微后退一步,脸色泛起一丝红晕。




“我叫梅林。”他的嗓音温柔得像琴弦,颤抖的音线透过鼓膜传入大脑。




亚瑟急于想介绍自己,双手紧张得发抖,可憋了半天也不过说出一句话:“我是这个世界新来的勇士。”




梅林笑了,眼神澄澈宛如溪流:“我知道,”他柔柔地说着,“你将要刺杀国王。”




明明早知道自己的使命,可如今再听到这个词,亚瑟竟有种莫名的恐惧。迫切地想抓住什么,他急急开口:“那么……你愿意与我同行吗?”




梅林凝视着他,眼神里包含着太多亚瑟读不懂的情绪。随后他打了个响指,一只火焰铸成的蝴蝶便在两人身旁翩翩起舞。




“为什么不呢?”






酒馆里一向人声鼎沸,赌桌上的欢呼叫好声,酒鬼们们粗犷的大笑声,寻欢作乐的调情挑逗声混杂在一起。




“要一杯麦芽酒。”亚瑟站到吧台前,刚要拿出钱袋,身旁的家伙将一把硬币拍到了桌上。




“这杯我请。”




亚瑟转过头去看着这个陌生人。他有一双狂傲的蓝眼睛,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


明明萍水相逢,亚瑟却莫名觉得这人带给自己一股熟悉感。他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那人,他瘦瘦高高的,却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,他的十指夸张地涂满了漆黑的指甲油,脖子上挂着个张牙舞爪的项链,也不知那上边究竟是何种生物的骨骼




倘若进入村庄之前亚瑟愿意做点功课,他就该知道,这人是镇上最有名的恶棍。




“新来的勇士,嗯?”那人挑衅似的向他扬起下巴。




“大家都知道我吗?”




亚瑟本可以随便敷衍过去的,然而他没有。有什么力量正驱使着他与这人交谈下去。




“又是个不怕死的。你大概是不知道,先前那些勇士都有怎样的遭遇吧?”




“这我可没有听说过,不过我想,既然刺杀失败,国王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。”




“这个嘛。”那恶棍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那些勇士虽然来历千差万别,死法倒是出奇地相似——剑刃的碎片从左肋刺入身体,一点点缓慢地移向心脏。”




“这个过程差不多要花上两天,那些可怜虫可以清晰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。而那个暴君,却一直注视着这个过程,眉毛都不抬一下——你说,要心坚硬成何种境地,才会如此冷酷?”




亚瑟的心跳快了一拍,背后莫名地涌出冷汗来。




“这么说……在抵达宫殿之前,我还得多加练习。”




恶棍无所谓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



“这毫无用处。”




亚瑟的内心顿时涌起惊涛骇浪,他勉强端住笑容:“为什么……这么说?”




“你不知道吧,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。”那恶棍四下看了看,接着神秘兮兮地凑近,“据说那暴君不过是逼自己活着,等待一个特定的勇士,等到那个人出现,他不仅不作抵抗,甚至会主动往刀口上撞。”




“你说这可不可笑?”




那个恶棍就此放声大笑起来,嗓音里的歇斯底里让亚瑟心惊地感到熟悉。




亚瑟打了一个激灵。




“我要离开了。”




他的语气急躁,原谅他,他实在没有精力了。这个荒谬的流言不知为何,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。




“我现在要离开了。”




亚瑟不自觉地重复道。


梅林还在外边等着他。




那个恶棍没有拦着亚瑟,而亚瑟也没有兴趣关注对方的反应。他匆忙喝光手上那杯麦芽酒,将空杯子放在吧台上就要离去。




“你不是一个人来的?”恶棍继续发问,“这个魔法世界可不是如此运转的,听我的,勇士不应该有同行者。你就不好奇他的身份吗?”




“那这又关你什么事?”




亚瑟一下子暴怒起来,这股子骤然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。




恶棍耸了耸肩,不做回答,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、难以捉摸的微笑来。




“久等了吧。”亚瑟再也呆不下去了,猛地推开酒馆的大门,拥抱迎上来的那个人,“里边真是糟透了。”




梅林柔柔地笑起来,握住亚瑟的手掌:“如果那里让你烦心,那就前进。”




亚瑟捉紧了梅林与他交握的手指。它们那么安静地躺在自己厚实温暖的手掌里,就像一朵雪花要在手里融化成一汪水一样。




他止不住地揉了又揉,几乎永远都不愿放开。






“我不能再陪你前进了。”梅林依依不舍地摩挲着他的手掌,“就此别过吧,亚瑟。祝你好运。”




塔尖高耸入云,冰冷的城墙藐视四方来人。整个城堡死气沉沉,阴森可怕。




“等我回来,我绝对会成功的。”




梅林只是无奈地笑笑,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。




“傻瓜,你又在说这样的话了。‘绝对’这个词太危险,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变,承若稍有不测就会被打破,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?”




一路上,梅林总说些亚瑟听不懂的话,就像此刻一般。这样的话语莫名叫他心惊胆战,但亚瑟却不知该说些什么,只得一遍一遍地拥抱他。




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



“我知道。”对方情意绵绵地回答道,“现在你该出发了。




他说完那句话,一下便挣脱开了亚瑟的怀抱,一阵风似的跳着轻快的步子退后好几步。




亚瑟凝视了他一阵子,最终提起剑,朝着城堡大门的房间不回头地走去。






硕大个城堡,竟然连一星半点的守卫都没有,亚瑟一路警惕地环顾四周,却愣是没见到任何生物。这不禁叫他怀疑,这真的是那国王居住的地方吗?




直到他走进王座大厅,见到那宝座上的男人。他似乎是睡着了,沉沉地垂着头坐在王座上,身着墨绿的长袍,一股阴森幽暗的气息环绕着他。呼吸声微不可闻,若不是那人胸口还有些微弱的起伏,亚瑟几乎以为他已失去生命。




这就是他应当刺杀的暴君吗?见此情景,亚瑟有几分犹豫。如今他去看上去温和无害,甚至有几分苍白瘦弱。可转念间,亚瑟又想起了他一路上所听到的那些传闻——暴君肆意掠夺杀生的传闻。




他顿了顿,还是拔出了剑。




就在剑刃刚刚出鞘的一霎那,王座上的人猛然抬起头,眼底金光流转。瞬间,扑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将亚瑟掀起,狠狠地摔在墙壁上,再重重摔在地上。




亚瑟还想挣扎着起身,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死死钳制住他的手脚。那君王漫步走上前,从亚瑟的角度,恰好瞥见他幽森的长袍下摆。




“又是一个莽撞的客人啊,”他俯身,冷酷地注视亚瑟,双目持续闪烁着金光,奇异而危险,“正如你所见,我是一个大限已至的反派,但倘若你以为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我,那可是大错特错。”




“啊,你当然会认为自己能成功,我差点忘记了你是一个多么自信自满的人。”他轻蔑地勾起嘴角,亚瑟不由得呼吸一滞。为什么?这位暴君说话的口吻——仿佛他们早已相识。




“别担心,我会放过你。”亚瑟还在胆战心惊地思考对策,那君王的口吻柔软下来,言语中夹杂着几分疲惫。




“我难以想象死在其他人手里的情景,我会克制不住要杀了那些胆敢接近我的人。”




“除了你。”




“只有你。”




“此时此刻,过去和未来,能够助我脱离苦海,实现我心愿的,只有你,且只能是你。”




你究竟在说些什么?




他的嗓音似乎也被那位君王封住,亚瑟只得在心中无声地呐喊,惶恐不安的心绪越发将他包裹其中,心脏砰砰跳着,几乎就要挣出胸膛。




“我赐予你杀死我的权利,”亚瑟听闻瞪大双眼,这暴君说话过于漫不经心,仿佛死亡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像吃饭这般稀松平常,“但我有对等的条件。”




“你得让我把鲜血溅在你的额头上。”*




亚瑟惊愕地张开嘴,可没等他努力发出些声音,那君主已夺过他手中的宝剑,划破了自己的喉咙。接着身子一软,哆哆嗦嗦地瘫倒在地。






猩红的鲜血涌出,有少数星星点点洒在亚瑟面庞上,额头上。刹那间丰涌而上的悲痛和打击在脑海里轰然炸裂。它们不断膨胀着扩充,甚至就要将他的头骨撑破。




束缚的魔法已然失效,亚瑟挣扎着起身,猛地扑上前去,却在最后放缓动作,小心翼翼地将那人抱起。




“真好啊。”怀中的人艰难挪动着嘴唇,含糊不清地说道,鲜血仍顺着喉咙的伤疤不断涌出,亚瑟拼命想去按住伤口,却也只是徒劳。




“梅林……”他无助地低下头,在那人耳边绝望地呢喃着,“你不能这样对我……”




他是梅林,树林中放声歌唱的少年是梅林,酒馆中挑衅的恶棍是梅林,王座上高傲的君主是梅林,怀中这个奄奄一息的生命也是梅林。当魔法随着生命的流逝,幻觉的面纱终究被缓缓揭开,残酷而真实地暴露在他面前。




这是个完美的陷阱,他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。




这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,他带着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到来,却又从故事最初就埋下了既定的谋杀。他引诱着亚瑟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,然后用层层的链锁套牢他,随即亮出利刃,亲手将对方逼入绝境。




他为何要这样做?为何要费尽心机,设下这样严密精巧的局?亚瑟不愿去思考,他只是抱着梅林,绝望地嘶吼。




“我要你苏醒,”怀中的人用他最后的气力艰难说道,“我要你苏醒,永恒之王。”




这句话是一把钥匙。




那扇门打开了。




亚瑟看见了高大威武的城堡,鲜艳的旗帜飞扬在塔顶,金色的巨龙眺望远方。他看见全副武装的骑士们高呼口号,在战场上英勇杀敌。




他看见自己,头戴王冠,身披甲胄,怒红的披风随风飘扬。




他看见自己面对着众人,缓缓拔出石中宝剑,阳光慷慨地倾洒而下,给那剑刃渡上金边。骑士们正激动地高呼“吾王万岁。”




他看见自己躺在草地上,面色苍白,连嘴唇也浮现出死亡的乌青。他抚摸着梅林的黑发,似是不舍,却只缓缓说出“谢谢”。




他看见了梅林。




当一切混乱与嘈杂消失,周遭情景悉数褪色。他看见梅林伫立于虚空,神色坚毅,仿佛下定什么决心。




“我愿背弃命运许下的祝福,我将自愿放弃永生。我不会为这个世界停留,不会为别的灵魂留恋。我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,承受过最痛苦的伤害,我不再需要任何形式的苟延残喘。”




“我自愿踏入轮回之境,我将主动祭奠出我魔法与记忆,作为交换,祝福吾主复生。”




“当吾王的灵魂重新闪耀于大地,我将再次追随他,我愿永远追随他。”






亚瑟一个发抖,彻底从梦中脱身出来。




刻入心骨的疼痛随着那个梦境的消退而离开了。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与战争杀戮有关的梦,可细节却如同老旧的纸张,在时间的磨砺下化作齑粉。




他从未睡到这样晚过。亚瑟看了看时钟,急忙起床穿衣洗漱,决定去外头买些应急的食物。




打开门时,新搬来的邻居恰好在锁门。随后对方转过身来,礼貌地对自己说:“你好,我是新搬来的……”




亚瑟愣住了。




他死死盯着对方面庞,排山倒海的记忆涌入大脑,一切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。那是梅林。他的双眼澄澈清明,早已看不出任何旧日的痕迹。他甚至不认识自己了。




亚瑟突然就后悔了。




他不该在此刻出门,他们不该相遇。梅林会就此度过最为平静安稳的一生,不再有焦虑,不再有纷争,更不再有自己带给他的那些痛苦。




就在亚瑟陷入深重的自我唾弃时,他的新邻居已经走上前来,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:




“也许这么问有些冒昧,我只是想知道……你喜欢吃香草烤鸡吗?”


END


*注:这里使用了我在一本小说中读到的设定,将至亲或至爱临死前的鲜血洒在额头上,可以让失忆者恢复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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